第二回 佛头青(4)-《暮云碧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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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丁心怡笑道:“白师兄这一去前程艰险,我们师兄妹几个商量着,想和白师兄再叮嘱几句,请白师兄借步出来说话。”

    白衣雪心头不禁一热:“大伙儿终是四大山庄中人,同气连枝,这么晚了,他们还惦念着我的安危,这份情意岂是旁人能比的。”忙道:“有劳大家惦挂,小弟这就出来。”说着打开房门,迈步而出。

    他前脚刚刚迈出房门,突然之间,头顶上有一黑黝黝、软绵绵之物直罩下来,眼前顿时一黑,惊惶之际,身旁霎时窜出四五个人来,不由分说,在他头部、胸前及肋下连击数拳,不等他反应过来,那几人已然迅速逃开,暗黑之中只听得丁心怡咯咯娇笑。有人笑道:“白师弟,我们好心给你提个醒,遇到唐门中的人,可就没有这等好事了。”听声音正是方心达,笑声中充满幸灾乐祸之意。又有人冷笑道:“这就着了道儿,还说什么到了唐家堡,要见机行事?可笑啊可笑。”说着几个人哈哈大笑,渐渐走得远了。

    白衣雪又羞又怒,回到房中,这才看清罩住他的是一只大米袋子,想起方心达、丁心怡几个人的行径,忿懑不已,在房中来回踱步,终是按捺不住心头之火,提了长剑,便欲去寻方心达几人,就在此时,门外“咯”、“咯”几下,又有人在轻声敲门。白衣雪心道:“好呀,我还没有去寻你们,你们竟然又找上门来,当真是欺人太甚。”他一个箭步,来到门边,喝道:“是谁?还想消遣小爷么?”打开了房门,果见幽暗之中站着一个人,那人背对着月光,容貌一时瞧不甚清。他一伸臂,对着那人脸上就是一拳,那人吓了一跳,侧身避开,身手甚是灵活,口中叫道:“白世兄,是我!”

    白衣雪一愣,原来来人是杜砚轩,忙道:“唉哟,是杜先生?对不住,对不住!”让身将他引入房来。杜砚轩满面狐疑,环顾房内,未见有何异状,瞧了一眼白衣雪手中的长剑,说道:“白世兄,是谁胆敢消遣于你?”

    白衣雪脸上一红,道:“没事,没事。杜先生,刚才多有冒犯,还望见谅!”将剑放回原处。

    杜砚轩见地上摆着一只大米袋子,白衣雪的头发上,尚粘着不少米粒子,神色虽颇为尴尬,眼中却难掩怒意,不由地心下大疑,道:“白世兄,是不是方心达他们几个混小子来过?他们倘若做出什么不当之举,得罪了白世兄,杜某定当如实禀告庄主,请庄主重重加以责罚!”

    白衣雪一怔,万没料到杜砚轩竟如此善于察言观色,方才的一幕倒似他亲眼瞧见一般,寻思一来自己终是到此做客,又得沐沧溟倾力相助,与他座下的弟子闹僵了去,于沐沧溟的面上也不好看,二来方心达等人固然有意为之,要捉弄于人,却也怪自己全无防备之心,这才着了他们的道。对方说到了唐家堡,处处隐藏着凶险和陷阱,也非虚言,不啻是个点醒,想到这一层,他一腔怒火,渐渐平息了下来,说道:“没事。杜先生登门,是不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?”

    杜砚轩干笑几声,道:“没事就好,没事就好。”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绛色的荷囊,递到他的手中,道:“我家庄主备了二十两纹银,特意嘱咐在下交与白世兄,聊作程仪。一点心意,还望白世兄万勿推却。”

    白衣雪躬身道:“多谢沐世伯,有劳杜先生了。”低头见那荷囊以五色绺系住,荷囊右下角处绣有一朵鹅黄色的木樨花图案,精致淡雅。

    二人闲聊了几句,杜砚轩道:“时辰不早了,白世兄明日就要启程赶路,早点休息。”起身告辞而去。

    次日一早,白衣雪吃过了早饭,收拾停当,果有山庄的仆役将那本《橘杏钩玄》送了过来。白衣雪仔细检查一番,拿了一块黑色绒布,将《橘杏钩玄》包好,小心放入怀中,随后来到叶萍飘的房间,向他辞别。叶萍飘这才知道他要去唐家堡求药,此行必定凶险异常,执意要与他同往。叶萍飘有伤在身,白衣雪哪里肯依,温言劝慰一番,说是山高水长,日后江湖之中若能有缘相见,自当再叙旧谊别情。

    从叶萍飘处辞别出来,庭院中车马早已备好,沐沧溟亲来相送,杜砚轩以及方心达、路心广、丁心怡等一众弟子也来送行。沙湖众弟子见到白衣雪,脸上皆是似笑非笑的神情。戴心豪笑道:“白师兄,昨晚睡得好吗?”

    白衣雪道:“还好,就是睡到半夜,房间里忽然来了几只小耗子,躲在阴暗中吱吱吱的乱叫乱咬,吵得人好不心烦。”方心达、路心广、戴心豪、丁心怡等人听了,心下愠怒不已,却都不敢发作。沐沧溟奇道:“耗子?”转身向着杜砚轩说道:“老杜,这是怎么回事?白贤侄的屋子里,怎么会有耗子?”

    杜砚轩尚未答话,白衣雪插口道:“沐世伯,这也怪不得杜先生,想是我昨日喝的女儿红太过香醇,半夜里打了几个酒隔,把几只眼馋嘴馋的小耗子,招惹进了屋里。方师兄、丁师妹,是不是这样?”

    沐沧溟心知其中有异,凌厉的眼神在众弟子脸上一一扫过,冷冷地道:“是么?”白衣雪一番话说得方心达、路心广、丁心怡、戴心豪等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,神色尴尬,在沐沧溟的盯视之下,各个吓得哪里还敢抬头,对于师父的问话,更不知如何回答为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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